28、身世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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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阅读库www.yeudusk.com)(阅读库 www.yeudusk.com)    躺在海水之中,浪花一下一下打向她,冷意蔓延到四肢百骸。江皓远高大的身躯竟是毫无迟疑地远离她,曾幻想过无数次他厌倦了自己,肯松手放过她的场景,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,以这样的形势发生。

    海水并不深,她却没有很快起身,听见他车子发动扬长而去的声音,她却痴痴地笑了。

    她应该感到高兴,甚至是长舒一口气的,可为何,某个部位却痉·挛似的疼?

    笑着笑着,泪水蜿蜒地爬满脸颊,逐渐与咸凉的海水混在一起。分不清什么是泪,什么是水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夜风穿过降下来的车窗,肆意凌虐江皓远时常保持一丝不苟的发型,很快地就凌乱了发丝。

    发被吹乱,连同紊乱的心绪,一齐折磨着他。

    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,油门轰得很大,过减震带时也不曾减缓速度一下,叶林希苍白绝丽的面庞就跳出了脑海,像是一场梦魇,反复回荡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心头的烦躁就更深一层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令人积郁,猝然踩下刹车,车轮胎发出一声绵长的“吱嘎”声,于这沉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惊心刺耳。

    车子骤然停止转动,江皓远后仰靠上座椅,打开敞篷,仰头看模糊混乱的天际。

    乌云沉郁,无星无月,浓重的天幕一直低垂到心口上去。

    他点燃一根香烟,缓缓送到唇边,跳动的火苗明明灭灭,眼前就又恍恍惚惚地出现幻觉,依然是她年轻俏丽的脸庞,时而清冷,时而倔强,不符年龄身份的傲然。

    他就毫无心情抽下去,风将一截白灰吹散,灰粒四散,他摁灭烟蒂,重新启动车子,掉头往海边开去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林希最终还是爬上了海滩,夜风很凉,穿过垂在身体两侧的湿发,穿过湿漉漉的衣服,将她里里外外吹了个透,环抱双臂,不断搓着,借此恢复一点温度。

    足下的道路一望无际,两旁的树木垂下婆娑的影子,看起来鬼魅莫名。

    前方渐渐逼近的灯光几乎将整条道路照亮。

    下意识地抬臂去挡灯光,车子却在她身旁停下。

    “上车。”熟悉的声音轻轻飘过来,林希本能地后退一步,却因为脚底湿滑而重心不稳,身体直直朝后仰。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江皓远迅捷地一伸手,堪堪握住了林希的腕子,用力往身边一拉,林希没跌倒反倒是撞到了车侧身,只听咚的一声,林希秀气的眉毛立刻皱紧了。

    江皓远幽深的瞳仁里一簇暗芒掠过,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,随即打横抱起了林希。

    先是给她一巴掌然后再给她一颗蜜糖,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么?

    林希可不领这个情,索性拳脚并用,可江皓远毕竟是身强体壮的男人,林希又怎敌得过?钳制她四肢的力量又重了几分,那只温热的手掌就贴在腰际,当她忍不住皱眉的时候,那只手也跟着收紧起来。

    江皓远把林希搁到副驾驶位上,林希一心被愤怒和仇恨占据,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搁放她时表现出鲜有的耐心和温柔。

    “你又想做什么?”林希不悦地冲他低吼,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江皓远是因为反悔所以才倒转回来的。

    江皓远表情淡漠,像是隔绝了人世间喜怒哀乐的冰冷机器,对林希的话充耳不闻,只踩下油门加速地往前疾驰。

    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!

    林希大概是被他反复无常的折腾坏了,心里翻滚着波涛骇浪,可却没有力气再和他争执什么了。怒气怨气一并卡在喉咙里,难受却吐不出来。

    不可否认的是,江皓远的飙车技术委实一流,每次乾坤大挪移的转弯都像是电影情节里的特效,每次和别的车辆擦身而过,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。

    林希自然毫无心情去享受飙车的快感,她的注意力被放置在前面的玻璃烟灰缸吸引掉。

    烟灰缸里的烟头不下十个,偏偏每一个都还像是最近才葬身此处,车窗半降,沁凉的风充斥在车内,尽管如此,鼻尖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烟味。

    林希鬼使神差地侧眸看了一下他的侧脸,从她这个角度去看,浓眉,朗目,下颌微扬,一种淡淡的疏离的味道从他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来,半明半暗之间,他给人的气息又多赋予了一层看不清的遥远的神秘。

    她忽然地想到,江皓远也许并不像他表面上的样子,残暴无常,嗜血阴戾,或许只是他习惯性的伪装呢?一个人若一帆风顺,无所顾忌,会一根接一根抽烟却在吸了一两口之后又将其捻熄吗?

    不知道答案,也没法过多地去猜测答案,车子停在郊区半山腰上一处正宗白色欧式别墅铁门前。

    掩映在花木扶疏之中的别墅,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无疑是美丽的感叹,而对林希而言却是一座葬送自由的坟墓。

    她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——

    噩梦的继续,残忍的掠夺,自由的丧失,无穷无尽的折磨。

    一道沙沙的脚步声伴随着钥匙撞击的声音传来,从别墅里急急地走出来一个人,年纪大概已逾五旬的老头。

    林希大约猜到了他的身份——江皓远私人别墅的管家。

    果然,管家打开了铁门,微笑着躬身说道:“江先生,您回来了?”

    江皓远沉沉地“嗯”了一声,面无表情地说:“这是叶林希小姐。”

    管家看了看顶着一头乱糟糟湿发的女孩,微微愣了一下……

    这眉眼,可真像那个人……

    外表低调却难掩贵气的别墅,内里装潢却格外简单。简单得甚至没有家的气息……唯有顶上的七层水晶吊灯彰显着奢华的气息,其余的装饰都很老旧。这让林希有一种错觉,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20年前。

    管家跟在林希身后,低声地介绍:“二楼都是房间,您的房间在江先生房间的左边,厨房在那边,厨具都俱全,另外……”管家特意压低了声音,神神秘秘地说,“千万不要去三楼。”

    三楼?

    林希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上方,一道铁门树立在楼梯转角处,铁门还很光亮,不见锈迹,蒙上了一层灰。

    管家仿佛料到了林希会问什么,忙说:“不要想更不要问,这是江先生的禁忌。”

    林希点点头,示意明白,复又瞄了一眼给人无限压迫感的铁门,总觉得门背后有一个惊天动地的真相,有一天会突然开启。

    “伯伯你做管家多少年了?”林希随口地问,李伯伯应该知道不少关于江皓远的事情,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,尤其是与他软肋相关的东西,再好不过。

    李管家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,“已经20多年了。真是时光如流水呀,我还记得刚进别墅做管家时,江先生还是个个子矮小的小孩呢。”

    林希吃了一惊,20多年……这别墅难道是江皓远祖上留下来的产业?若如此,倒也难怪内里的摆设都极其老学究,处处都有旧时代的影子。

    李管家仔细觎着林希的反应,“这别墅是江先生父亲留下来的产业,所以你进来时一定很吃惊吧,怎么还会有这样老旧的装潢摆设是吧?”

    “江……江先生他父亲?怎么从没有听他提及过?”林希只觉得江皓远身世背景深厚,却从未听他提到过任何一个亲人,就连网上对他的报道也只限于“商界奇人”、“天之宠儿”诸如此类云云,他的家庭身世好像一团迷雾一样未曾被人打开过。

    “唉,”李管家叹了一口气,缓缓说,“江先生也是个可怜孩子,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,却因为一场车祸,属于他的幸福全都飞走了。江先生大概想永远缅怀父母,所以这么多年过去,除了添置一座吊灯之外,其余的都没变动过。包括门口的植物盆栽,连摆放的位置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。我就总觉得时间还停在过去,那时候夫人少爷都还在……”

    嗓子眼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,又艰又涩,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江皓远也应该有一个无坚不摧的家庭,强大的父母做支持,可却万万不曾料到,他是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……

    在极度缺乏父母之爱的环境下成长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,不难想象他的童年时代是怎样一副暗淡的光景。

    可是他却顽强地活了下去,并且成为了当今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。背后付出的心血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多……

    不不不,叶林希,你难道忘了他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吗?怎么能因为他的身世而忘掉那些奇耻大辱?!

    你不能有所动摇,更不能替他感到一丝丝不幸!

    回过神,林希声音冰冷地接话:“人不应该活在过去,事情既然发生了,就不可能会有时光倒流现象,这些摆设装置就算完全保留着昔日面貌,可是,人死不能复活,人就该往前看,学会痊愈才是最佳选择。”

    管家笑了笑,“叶小姐没有体会过江先生的痛苦,自然是不懂江先生的感受。”阅读库 www.yeudusk.comyeudusk www.yeudusk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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