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一章 化及中军呆若鸡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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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阅读库www.yeudusk.com)(阅读库 www.yeudusk.com)    对面这樊文超部江淮排矟兵所组成的厚实方阵,高延霸部已经冲了两次。

    尽管冲战奋勇,却因排矟兵盾、矛齐用,配合默契,始终未能冲动。

    也因此,乃才有了高延霸此际的亲自上阵。——如前文所述,高延霸这厮,悍勇是悍勇,平时一有机会,忠心更是没少嘴皮子上向李善道表现,然其却绝非莽将,也是个惜命的,故而不到非他上阵之时,他一般不会轻易亲自涉险。当下,焦彦郎已率先冲溃张童儿阵,高曦身为城北汉军诸营主将,亦已亲临前线,却唯他与罗艺两部,迟迟尚未得有进展,不论是出於高曦“三通鼓内,击溃贼阵”的严令,还是自家颜面,却实也是到了非他上阵不可的时候了!

    “高老公在此,逆挡者死”的大呼声中,见他骤然驱马出战,边上的亲兵拽拉不及,急得慌声大叫:“老公!老公!等等俺们!且等部曲并进!”叫声被淹没在铁蹄翻飞的尘土中。

    高延霸催马舞鞭,单人独骑,已然撞进了盾如墙、矛如林的江淮排矟兵阵中。

    “放!”前两次高延霸部的进攻,高延霸虽未上阵,他铠甲鲜明,坐骑神骏,却早被樊文超等隋将瞧见,见他亲自冲锋,樊文超不敢大意,忙令弓弩手齐发,箭矢如飞蝗般攒射而来。

    不仅有箭矢,与箭矢一道攒射而来的,还有密集如雨的短矛。

    对披挂了双层重甲的高延霸来说,箭矢的威胁近乎没有,但短矛的威胁还是存在的。

    矛尖寒光点点,直指人、马!

    “直娘贼,来得好!”高延霸豹眼圆睁,毫无惧色。

    他左手铁鞭上扬,击飞了几支短矛,右手铁鞭横扫,将近前的数名隋军盾手,打翻在地。紧跟着,“铛”的一声响,他左手铁鞭下砸,一个挡在他马前,半蹲着身,企图用大盾拦截他冲刺的排矟兵队率的铁兜鍪连同天灵盖瞬间塌陷,红白之物四溅!

    “鱼蛮子!这黑厮好生凶悍!”后排的江淮兵惊得家乡话都蹦了出来。

    ——却“鱼蛮子”者,原指以捕鱼为业的底层人,后演变为江淮人骂粗野之人的俚语。

    “蛮你娘!老子高老公是也!挡俺者生、降俺者死!”高延霸虬髯戟立,威风凛凛,马速不减,人借马力,马借人势,两根铁鞭,挟带风雷,顺势撞入缺口,向内杀入。——只是激动之下,说错了话,将“挡死降生”给说反了。不过,这个当头,当然也没人注意到这点。

    他的坐骑仿佛在响应他的示威大呼,扬蹄长嘶,碗口大的铁蹄,“咚”地踏翻一面包铁巨盾,盾后士卒筋骨尽碎!高延霸叫了声“好齁鼻”,双鞭翻飞,或砸或扫,招式大开大阖,如熊罴出柙。一名持斧的隋军火长,叫着“砍杀此獠”,从侧面抡斧劈来。他左手鞭反手一格,震开斧头,右手鞭如电光石火,一个横扫千军,打在这火长的脖颈上,颈椎断裂声刺耳,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!另一名悍卒挺着长矟偷袭马腹,叫道:“鱼蛮子,着!”

    高延霸右手鞭一个回旋,扫断矟杆,左手鞭砸下,“噗”,将这悍卒连人带半身铁甲砸得稀烂!

    “痛快!痛快!哈哈哈!齁鼻,咱爷俩杀他个七进七出!”高延霸畅快大笑,天气本热,他又双层铠甲,愈加是汗出如雨,可这汗水,倒使他更加酣畅淋漓,只觉内外痛快,斗志昂扬。

    ——“齁鼻”,是他给他这坐骑起的名字,“齁”,指鼻塞声,齁鼻也者,他这坐骑呼吸时声如闷雷,喷气时鼻息粗重,如似打鼾,因而他爱昵地给起了这个名字。

    然却就在此刻!

    就在他杀透数层,无人可挡,逼近阵中樊文超的将旗时,异变陡生!数名悍卒伏於尸骸之下,数杆长矟突然自下而上,阴毒地刺向“齁鼻”胸腹!“唏律律!”一声悲鸣,“齁鼻”前胸、肋侧瞬间被洞穿数处,鲜血狂喷!这匹神骏的乌骓马吃痛,下意识地就要耸身跳跃,可一旦跃起,高延霸就会被抛落马下。这马真通人性,竟是强忍住剧痛,止住了跳跃之势,依旧四蹄稳扎,尽管奔速放慢,拼尽全力保持平衡,任凭鲜血淋漓,硬是未将高延霸甩落。

    鲜血在地面上淌出了一条小溪,这马缓缓停下了奔跑,轰然扑地,眸中神采迅速黯淡。

    “齁鼻!”高延霸滚落马下,目眦欲裂!连滚带爬扑到爱马身旁,热泪与血水混作一处,紧握铁鞭的手颤抖不止。顾不上周边隋兵趁机长矛猛刺,他抚摸着尚有余温的马颈,虎目含泪,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:“齁鼻!齁鼻!何狗贼伤俺齁鼻!入你娘,取狗头来!偿俺驹命!”

    这声悲愤怒吼,若负伤虓虎的嘶嚎,竟压过了战场的喧嚣!

    周遭隋卒为他冲天的悲愤、杀气所慑,攻势一滞。

    “将军小心!”两个紧从他的亲兵,猛扑过来,格开数支长矛。

    高延霸猛地抬头,抹掉泪水,咬紧牙关,怒吼一声,快步追上,挥鞭横扫,将偷袭刺死他坐骑的这几个隋兵砸得血肉横飞!三四个排矟兵的勇士,借他追杀、为坐骑报仇之际,自边上奔来,两三人挺矟刺向他的身侧,另一人举大盾从另一侧冲他砸来。高延霸身形一扭,避开侧面矛刺,铁鞭打去,将这几人打倒。他正怒火冲头,反应慢了些,另一侧的盾牌未有躲开,被砸在了脸上。使盾的这隋兵,是排矟兵中的力士,势大力沉,盾牌重重砸在了他的左颧骨上!高延霸顿觉头晕目眩,眼前金星乱冒,耳中嗡鸣,踉跄后退数步,险些摔倒。

    “将军!”从在他侧、后的亲兵们吓得魂飞魄散,几个上前扶他,余下的就要去杀这隋兵。

    高延霸稳住了身形,喝道:“别动!”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,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舌头舔了舔上牙,——还好,门牙没有再掉,他盯住这个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的隋兵,仍犹悲痛的脸上,露出了点古怪的赞许,“好鸟贼!有把子力气!来,来,再来撞你老公!”

    挺鞭趋前,举鞭就打。

    这隋兵举盾格挡。

    一鞭打下,力有千钧,盾牌破碎,这隋兵出乎了高延霸的意料,竟然未被他一鞭顺势打死,而是架起双臂,支住了他这一鞭。这隋兵虽双臂颤抖,却咬牙硬撑,操着江淮口音,叫骂道:“鱼蛮子!你只死了一匹马,你阿耶的兄弟却被你杀了!老子怕你个逑!再来打!”

    “嘿!能挡住老子一鞭,也够胆,饶你不死!”高延霸骂了一声,抬脚将他踹倒,看也不再看他,双鞭一摆,再次扑向隋阵深处,直奔不到百步外的樊文超中阵将旗杀去!

    这隋兵呆立当场,看着他从身边杀过,是再战亦不是,逃跑也忘了。

    “儿郎们!给本老公杀!为齁鼻报仇!擒杀樊文超!”

    高延霸的怒火与勇悍,点燃了其部锐卒的滔天战意!千余将士组成的锥形阵,从斗在高延霸之后,如熔岩奔流,席卷樊文超阵。所过处,樊阵再难成阵,溃不成军,被搅得七零八落。

    百步外,“高老公”的大呼声,如雷鸣般响彻樊文超耳边,他心神剧震,惊惧中望之,只见没了坐骑,改为徒步的高延霸,依旧勇不可当!他知大势已去,仓促下了“撤退”的命令,在亲兵护卫下跳上一匹战马,打马便向北边孟景在的中军方向逃窜!

    “狗贼休走!还你老公马来!”高延霸迈开大步,徒步紧追,双鞭挥舞砸飞挡路隋兵,眼见樊文超马快,越逃越远,急得双目喷火!情急之下,他猛地停下脚步,浑身气灌注右臂,大喝一声,抡圆了右手沉重的铁鞭,朝着樊文超的坐骑狠狠掷去!鞭如惊鸿,破空而出,化作一道乌光,带着刺耳的破空声,跨越数十步距离,铁鞭沉重的棱角砸在了樊文超坐骑的后臀!

    战马惨嘶人立,后腿一软,轰然栽倒!

    樊文超像个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,摔了个七荤八素,未及爬起,已被蜂拥而至的高延霸的亲兵死死摁住。“捆了!老子要拿他祭俺的齁鼻!”高延霸提着剩下的铁鞭赶到,踢了樊文超一脚,胸膛剧烈起伏,怒骂令道,旋即喝令,“齐声大呼,樊文超已被本老公生擒!”

    “高老公已擒樊文超!还不速降,更待何时?降者不杀,汉王令旨!”

    樊文超被按在地上,挣扎大叫:“愿降!愿降!”

    “降你娘!”高延霸手起鞭落,就往他头顶打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就在高延霸生擒樊文超的前后,整个城北战场已彻底沸腾!

    焦彦郎挟击溃张童儿部之威,在高曦为他挡住了隋军援兵后,继续挺进,连溃隋兵数阵。高曦亲自指挥的陌刀阵,继击溃隋兵的重甲步卒、两百铁马之余,将余下的千余隋骑也杀得人仰马翻,人马俱碎,随之,如同绞肉的铁壁,也开始向前挺进。城北隋军右翼、中路的两万余步骑,被以他们两部人马为主力的汉军左、中各阵,冲杀得阵脚大乱,溃散四走。

    号角声、战鼓声、喊杀声震天动地,各阵汉军如怒涛拍岸,向摇摇欲坠的隋军战线展开了总的进攻!偶有试图坚守、反击的隋将,可也因为城东隋军的溃败,他们的部曲怎肯再为他们卖命?亦只能随着整体战局败势的无可拯救,无奈地选择撤退,或是投降。

    占地宽阔的城北战场上,到处是“败了、败了”的关中、江淮等地口音的哀嚎。

    诸部汉军中,进展最慢的,是罗艺所部。

    罗艺虽虽也率部在进攻,却留了力。他骑在马上,冷眼远观焦彦郎部的死战,又遥望高曦陌刀阵那绞肉机般的推进,眼神复杂,再当他目光扫到左翼,望见离其部不是很远的高延霸部中,高延霸徒步掷鞭擒将的骇人一幕,他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,喉咙干渴,咽了口唾沫。

    城北隋军之败,已成定局。他不敢再留余力,遂催动部曲,亦加紧了攻势。且也无须多言。

    只说此刻若从半空望下。

    可以看到,城北这片战场上,到处是丢盔弃甲,如潮水般向后逃走的隋兵。

    兵败如山倒!不知多少,遍布战场的每个角落,尽皆是争相逃命的隋兵将士。

    有的沿着大路,没命地向后方十余里外的大营奔逃;有的窜入田野,慌不择路,只求远离这修罗场;有的被逼向东边滚滚流淌的永济渠,如同下饺子般,“噗通噗通”地跳入蒸腾着血锈浊气的渠水,挣扎着向对岸泅渡,溺水者的哀求与岸上追兵的喊杀声混合,场面惨不忍睹。

    ——永济渠对岸,就是城东。城东的隋军也已大败,就算是游过了永济渠,到了城东,又能如何?不还是将要面对汉军的追击和围剿?可是这些,跳入渠中的隋兵,现在自是无从考虑,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求生,即使前方,是同样的绝望。这,大概就是战争的残酷和无情。

    北边战场外围。

    城北隋军中军的望楼上,孟景在高曦的陌刀阵击溃了他的两部援兵时,便已心胆俱丧。

    再又亲眼目睹高延霸肆虐般地横扫樊阵,阵擒樊文超,又见焦彦郎、高曦等等城北汉军各部,纷纷发力,如狼似虎地打响了总反攻,城北数万隋军没有半点的抵抗之力。

    他深知,这场仗打到这时,已是无力回天,再无半点战意。便赶在汉军杀到中军前,他软着腿,下了望楼,仓皇跳上亲随牵来的战马,用变了调的关中腔嘶吼:“快!护本将回大营!快走!”打马向十余里外的大营没命狂奔。玉带钩挂断在了路边斜插的断槊,他都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汲县城北,永济渠畔。

    伏尸塞川,断戟折弓狼藉於血泥之中。

    焦彦郎部后,江东骁果遗尸枕藉。高曦陌刀营推进之路,破碎的明光铠与关中重骑的残骸铺成一条钢铁与血肉的死亡长廊。高延霸半跪於“齁鼻”的尸体处,江淮排矟兵的尸体堆积如山。酷热未消,血腥漫野,呜咽的渠水,卷着溺毙的尸首与残破的旗帜,汇成腥红的洪流。

    孟景策马狂奔,尘土飞扬,耳边风声呼啸。他不敢回头,只有一个念头:逃!逃出这死亡的战场。战马的四蹄溅起泥土,身后战场上随热风传来的浓烈的血腥味,几乎让他窒息。

    大营的轮廓渐现,他心中稍安。

    终於到了营前!叫开辕门,他打马奔入。营中不得骑马的军纪,被抛诸脑后。他径直冲至中军帐前,马上跳下,喘息未定,奔入帐中,下拜大叫:“大丞相!兵败了!宜速撤军!”

    半天等不来回答。

    孟景抬眼来看,主座上不是没有人,的确坐着宇文化及,但宇文化及面如土色,呆若木鸡。

    “大丞相?”

    唐奉义等都在帐中,大部分与宇文化及一般,面露惊恐,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孟景以为他们是被今日这场大败给吓住了,心中焦急,又喊道:“大丞相,今战虽败,收拢残兵,尚可退守东郡,再图后计。若此时不决,恐汉军追至,我军将无立足之地。请速下令!”

    宇文化及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唐奉义苦涩地说道:“孟将军,才得军报,王轨反了。”

    孟景闻言,先是一怔,随即失色,如遭雷击,愣在当场。阅读库 www.yeudusk.comyeudusk www.yeudusk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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